最近，北京市朝阳区西大望路与建国路交会口的佳兆业广场（原名“长安8号”），地下一层至地上四层正在装修。毗邻的北京SKP购物中心已经签订了北京佳兆业广场的租赁协议，作为新增的“南馆”扩容运营。

据《中国经营报》记者了解，北京佳兆业广场仍然在招租，它从长安街上最醒目的烂尾楼被开发成北京最核心的商业物业，用了逾10年时间。

但鲜有人知道，这栋被冠名“北京佳兆业广场”的核心物业，实际控制人并不是在香港上市的佳兆业集团控股有限公司（01638.HK，以下简称“佳兆业集团”）。上市公司佳兆业集团与北京佳兆业中心的勾连，明面上只有一份“代建代管”协议。

据此前公开信息，佳兆业集团大股东郭英成家族绕过上市公司，通过境外股权转让的方式，取得了北京佳兆业中心的实际控制权，并交由上市公司代建代管。

佳兆业集团从未详细披露大股东郭英成家族在上市公司体系之外，是否持有其他地产项目或资产。

但这种隐秘、低调的运作并非捕风捉影，此前昆仑健康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昆仑健康”）通过股权转让引入的几间私人公司，隐现郭英成家族的身影，最终被原保监会认定违规并勒令清退。

除了参股保险公司，佳兆业集团开展的P2P、基金等金融业务上，同样存在类似私人公司持股安排等情形。

即便监管部门也难以查证这些私人公司与郭英成家族的具体关联，但围绕佳兆业集团与数十名反复出现的核心自然人，郭英成家族在上市公司体系之外，或许还构建了另一个庞大的商业版图。

谁是佳兆业中心的主人？

上市公司佳兆业集团从未真正持有过北京佳兆业中心。

北京佳兆业中心项目历经了多次转手与股权更迭，目前，持有项目公司“北京耀辉置业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耀辉置业”）96.83%股权的主要股东，其在穿透后为境外实体。

北京佳兆业中心项目最近几次股权转让发生在2012年，当时上一轮接盘的中国奥园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将其间接持有耀辉置业的51%股权转让给香港金利丰集团，交易对价包括14.8亿元股权转让款，以及10.92亿元股东贷款。

据公开信息，郭英成家族绕过上市公司佳兆业集团，通过境外股权转让的形式，从香港金利丰集团等股东方手里全盘收购了北京佳兆业中心项目，收购代价是60亿元。

佳兆业集团没有披露过这笔收购交易。但在2013年7月份，耀辉置业的董事会及管理层发生的集体变更，印证了北京佳兆业中心项目的再次转手。

根据耀辉置业的工商变更记录，2013年7月份，除了董事王志才留任以外，其余7名董事、3名高管及3名监事悉数退出。

而王志才是北京佳兆业中心项目的第一任主人，也仍然是目前持股耀辉置业3.17%股权的北京王府世纪发展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2014年6月份，王志才也从耀辉置业的董事会退出。

耀辉置业在2013年7月份等额增选了7名董事、3名高管和3名监事。据公开资料，新增出任耀辉置业董事兼总经理的于元香，出任过佳兆业集团深圳公司财务总监，2013年至今，于元香仍在佳兆业集团关联公司有过任职，如其在佳兆业集团下属深圳圳华港湾企业有限公司担任董事长。

另外，新增出任的董事长原学东，至少一直到2015年，曾在佳兆业集团多个关联公司内有过任职，如湖南鼎诚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湖南湘永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深圳市鸿利金融投资控股有限公司等。

麦伟良也是耀辉置业的新任董事之一，根据上市公司的信息披露，麦伟良是佳兆业集团早年的核心雇员；增选董事杨静芬、监事赖大目在佳兆业集团关联公司亦有任职经历，如深圳市创展酒店发展有限公司、深圳市佳兆业百货有限公司。

郭英成家族在2014年~2015年深陷佳兆业集团危机时，佳兆业集团的“金主”之一张骏所控制的富德系集中替换了耀辉置业的董事会及监事会，新派驻了多名富德系背景的董事成员，但麦伟良作为唯一董事、原学东与毛卫华作为高管得以留任。

一位熟悉北京大宗物业市场的知情人士告诉记者，目前北京佳兆业中心仍是由佳兆业集团的团队负责，而不是富德系人士主导。

数十名关联的核心自然人

另据记者逐一查询梳理及交叉比对，除了耀辉置业董事会、管理层及监事会选任的原学东、于元香、胡南洋、麦伟良、杨静芬、李桂妮、赖大目、刘强等人之外，还包括但不限于毛卫华、郭永乐、谢晓玲、金志刚、郭培奎、庄永水、杜桂涛、陈壮荣、陈燕珠、江浩徵、郭添禄、郭晓群、郭晓亭、唐俊琼等自然人，与佳兆业集团或郭英成家族联系紧密。

而这些自然人之间出现交集，一方面是在佳兆业集团或郭英成家族相关联的公司任职，另一方面则直接做出了持股安排。

例如，早年佳兆业集团设立了佳兆业电子（深圳）有限公司，现更名为“兴博通电子（深圳）有限公司”，刘强、原学东、毛卫华、杨静芬、郭永乐等人均在此长期任职。

原学东、郭培奎、庄永水等人在上述湖南鼎诚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有过任职，毛卫华、庄永水、原学东等人在上述湖南湘永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也有过任职，同时庄永水与郭培奎、毛卫华、原学东等相互合资设立了诸多私人企业。

由这些核心自然人所设立的私人企业，与佳兆业集团始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但却并不在上市公司体系之内。

比如，目前由赖大目独资持有的“深圳市佳诚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它的前身是“深圳市佳兆业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丁元香、李桂妮、郭永乐、谢晓玲均在这家公司有过任职。

上述湖南湘永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目前由佳兆业集团实际控制并从事房地产项目开发。该公司的原始股东方是深圳市泰祥汇丰实业发展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穿透后是由郭晓群与郭晓亭设立的合资私人企业持有，赖大目、毛卫华、原学东、庄永水、郭天禄等人在这家公司有过任职，其中郭添禄、赖大目、原学东、丁元香曾经是该公司的自然人股东。

深圳市泰祥汇丰实业发展有限公司在2017年将所持湖南湘永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股权转让给了佳兆业集团。而上述湖南鼎诚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也有类似持股情形安排，这个项目公司目前同样由佳兆业集团全资持有。

2017年底佳兆业集团从深圳市鼎诚达贸易有限公司受让了该项目公司股权，深圳市鼎诚达贸易有限公司由毛卫华与唐俊琼两名自然人合资持有，李桂妮、原学东、庄永水等人除了在深圳市鼎诚达贸易有限公司有过任职，此前也是这家私人企业的自然人股东。

原本由佳兆业集团参股投资的兴博通电子（深圳）有限公司，目前股权已经辗转由永南（香港）投资有限公司持有，而佳兆业集团在上市公司层面已经没有披露所持兴博通电子（深圳）有限公司的权益。

违规参股投资保险公司

除了上述所列与佳兆业集团或郭英成家族联系紧密的原学东、毛卫华、丁元香、赖大目等核心自然人，及其合资设立的深圳市泰祥汇丰实业发展有限公司等私人企业之外，深圳市宏昌宇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等几家由上述核心自然人持股的合资企业也同样引人注意。

2016年~2017年，昆仑健康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昆仑健康”）几名股东拟将所持30.96%的股权转让予深圳市宏昌宇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深圳市正远大科技有限公司、深圳市泰腾材料贸易有限公司、深圳市正莱达实业有限公司。

这一系列股权转让引起了监管部门的注意。2017年2月~3月，原保监会连续下发两份问询函，要求昆仑健康说明这4家企业之间是否存在关联关系，是否与“郭英成家族”有关，入股资金是否来源于“郭英成家族”下属企业或其关联方。

据记者查询，当时间接持有深圳市宏昌宇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全部股权的是毛卫华与武楠舟，而在此之前，郭培奎、陈壮荣、赖大目、原学东、于元香、郭添禄在该公司有过任职，其中赖大目、于元香、原学东、毛卫华、郭培奎一度是持有该公司股权的自然人股东。

深圳市正远大科技有限公司、深圳市泰腾材料贸易有限公司、深圳市正莱达实业有限公司也不例外，它们也都分别由2名自然人间接实际控制，上述郭永乐、谢晓玲、杜桂涛、于元香、胡南洋、麦伟良等核心自然人在这3家企业也都有过任职或持股痕迹。

2017年底，原保监会对昆仑健康进行的股权转让实施监管，经查认定深圳市宏昌宇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等企业在投资入股昆仑健康过程中，提供虚假财务报告，作出资金来源为自有资金、股东之间无关联关系等不实陈述，存在编制提供虚假材料的行为。

最终，原保监会勒令深圳市宏昌宇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等企业清退违规取得昆仑健康的全部股权。

除了保险业务，佳兆业集团所涉P2P、基金业务也存在类似持股安排。

据记者查询梳理获悉，佳兆业集团在上市公司层面参与P2P业务的经营主体是深圳深信金融服务有限公司，该公司由佳兆业集团间接持股49%并作为联营公司列报，其他51%股权则由陈燕珠设立的私人企业持有。

值得注意的是，陈燕珠之前在耀辉置业出任过董事，同时与郭培奎、庄永水、江浩徵等人联系紧密。

佳兆业集团在上市公司层面开展基金业务的经营主体是深圳前海金土财富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土财富”），作为基金管理人，金土财富已经发起设立了多只基金，还投资设立了佳兆业联合资产管理（北京）有限公司。

但在上市公司财务报表上，金土财富同样只是作为联营公司列报，佳兆业集团间接持有该公司40%股权，另外60%股权由杜桂涛与陈壮荣合资设立的一间私人公司持有，其中杜桂涛在上述深圳市泰腾材料贸易有限公司有过任职，陈壮荣则与郭培奎、麦伟良等人交集甚密。

投资业务上，郭英成家族也被猜测在二级市场分散、隐蔽地举牌上市公司。

2014年出现在上市公司天健集团十大股东名单的机构，包括上述深圳市泰祥汇丰实业发展有限公司，以及另一家上述核心自然人胡南洋有过任职的私人企业，据公开信息称胡南洋当时是佳兆业集团的一名雇员。

《中国经营报》记者已经向佳兆业集团方面求证、核实上述多名核心自然人是否为郭英成家族或上市公司重要联系人，以及这些由核心自然人任职或持股的私人公司是否出于郭英成家族股权代持等安排，截至发稿该公司方面尚未作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