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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瀞漪：欢迎收看《财经点对点》，我是曾瀞漪。今年是中国改革开放30周年，对中国来说意义重大，国家主席胡锦涛在不同的场合，还有文章当中都说，今年会隆重纪念对中国来说，他也提到有十个结合会继续坚持改革开放，但到底要怎么样做才能够真正的开花结果呢？我们今天请来的是，花旗集团亚太区首席经济学家黄益平先生来跟我们谈谈，益平您好？
黄益平：您好。
如何评价2007年中国经济形势？
曾瀞漪：中国的经济较要平稳的向前走，其实我们就应该回顾一下过去的来势路到底是怎样过来的？您帮我们简单分析一下，07年的中国经济形势？
黄益平：07年经济形势，简单的来说就是有惊无险。
2007"有惊无险"调控效果弱
黄益平：我们现在回过头来看，现在基本上可以看出来，去年大概全年经济增长水平可能11.5%左右。那么原来有很多担心，可能会有很多其他的变化，现在应该来说增长速度是越来越快。
但是，另外一个也不能否认这个的事实，在宏观经济当中的风险也是越来越大。政府一再提出要控制投资规模，要控制出口增长速度，尤其是要控制贸易顺差规模。包括对通货膨胀的担忧，和资产市场的泡沫的担心等等。
现在回过头来看，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但是显然是效果不大。总体上来看，一方面是经济快速增长；另一方面风险因素也在不断的恶化。
今年经济有哪些特别关注点？
曾瀞漪：我们从今年的整个形势，回顾过去一年，从现在的发展看，今年的GDP肯定也还会快速增长。包括03年很多经济学家，其实也都是有这样的一个分析。在今年的经济发展当中，您觉得有哪些关键因素？您希望提醒特别关注的呢？
黄益平：我觉得，就像您刚才所说的这个经济增长的试图，基本上来说不会有很大的变化，我们的最简单的看法，就是仍然是一个活力和风险并存的一个时代。
2008三大风险：美国通胀、政策
黄益平：但是在今年面对的这个风险确实很多，最关键的风险，我认为有三个方面：第一是美国；第二是通胀；第三是政策。美国显然是很明显的，房地产市场疲软和次贷危机进一步的发展，如果进一步发展下去，有可能引发美国产生这个经济萧条。对我们来说，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一：中美经济仍密切警惕98年教训
黄益平：很多经济学家说，中国已经和美国脱钩，我们是不太赞成。因为现在中国对出口和国外市长的预存度这么高，如果是外部需求迅速冷却，对我们国内经济会带来非常大的打击。这个在98年、99年，已经有很多沉痛的教训。
二：食品涨价演变为宏观经济问题
因素就是通货膨胀。11月份的时候上升到6.9%，很多人说这是一个食品问题。我想最初是食品问题。但是现在回过头来看，其实所有的非贸易产品的价格都在大幅度上升。所以我觉得，已经变成了一个宏观经济问题。如果通货膨胀问题不能很好的得到控制，它对经济稳定，对政治稳定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三：央行政策"牵一发而动全局"
第三个风险，就是政策。现在面对的政策，所面对的难题，一方面通胀的速度在上升；另外一方面，我们所面对的美国经济增长速度下降。美元疲软这个美联储持续减息，中央银行到底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措施，一方面可能帮助控制国内的通货膨胀；另外一方面，又不使得更多的资金流向中国。比如说来炒作人民币升值等等，这是一个很难的一个话题。现在本身资产价格已经比较高，我觉得任何政策的变化，对我们资产市场风险可能会带来比较大的风险。
为何央行频有政策却作用不大？
曾瀞漪：是。说起政策变化，其实今年中国最主要的经济任务之一有两防：一个就是防止通胀继续高升；另外，防止经济从偏快转向过热。我们看到去年，中央出了好多的调控措施，央行的货币政策也是频频出手。就像您刚才说的作用不大。到底什么原因，为什么作用不大呢？
黄益平：我觉得这里可能最关键的因素就是力度还不足，最简单的理由，就是可以看出在过去一年不断的调整利息水平。但是，如果是我们看实际利率、存款利率，在去年一年大概下降了三个百分点以上。
政策出台慢于通胀紧缩力度不够
也就是说，尽管我们在紧缩，但是实际后果，货币政策环境反而变得更宽松。也就是说，中央银行一直赶在通货膨胀后面，而没有超过。从这个角度来说，整体紧缩力度还是不足。
曾瀞漪：是。紧缩力度不足，实际上不应该是央行，它做不到，又或者是说它不懂得怎么做。为什么这个力度不足，您的一个研究？
是何原因造成央行政策力度不足？
黄益平：力度不足，我觉得最主要的就是我们现在需要一个市场化的稳定，就是要推进进一步市场化改革。
从一方面来看，为什么力度不足？是因为我们现在强调要建设和谐社会，要强调和谐社会。
多因素制约货币政策不独立不专业
那么所有的会引发这个，比如说有人要失去工作了，有一些企业可能要关门了，这些紧缩措施，可能就很难得到实施，而这些措施可能恰恰是非常必要的，要来控制我们宏观经济风险。
另外一个，现在我们所面对的这个问题，就是这个市场化不够的问题。市场化不够这个要素市场的这个扭曲非常大，要素成本被普遍这个低估，那么你适当的就是微小的调整这个，像我们这个利率政策，或者汇率政策体系，对于投资者，对于消费者的这个行为几乎没有什么很明显的影响。
那么所以说我们回过头来经常看到，就是说政策措施没有效果，没有办法。最终可能需要实施行政手段来解决一些问题。有时候可能有一些效果，但其实是很不理想的，因为它有很多后遗症。那么这个也涉及到就是说我们这个宏观经济决策，有时候没有一个非常独立和专业的这个体系，在考虑这个货币政策的时候，利率政策的时候，我们需要考虑很多，跟这个利率政策本身不是特别相关的问题。比如说个别农民的收入问题了，个别工人的就业问题了。这些问题本来不应该在这个货币政策这个决策里头考虑。但是我们现在都把它在一个里头，所以说不够专业和独立可能也是一个很重要的一个问题。
曾瀞漪：也就是说央行考虑的事情，原本很简单，就是透过货币政策来进行一个调控，但是现在要平衡，要考虑的事情和因素实在太多，所以它没有办法单纯的做出它的一个独立和专业的决策。
那如果说在改革30周年，今年是这个时候，您觉得央行的决策，到底应该怎么样走呢？
改革30年了央行应如何定位角色？
黄益平：这个从方向来说，应该是很清楚的，就是说货币政策，它有它非常独立的，非常明确的政策目标和政策工具。
目标：经济增长及货币体系稳定
在它做的时候，就是在大多数的国家要追求的其实就是两个：一个就是经济增长的稳定性，一个就是货币体系的稳定性，包括价格或者是说包括这个汇率的稳定性。除此以外的所有问题，应该由其他的这个政策工具来解决。
那么所以说这里头要解决的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说，怎么样解决人民银行，或者中央银行的这个独立性的问题。
助政策稳定央行独立乃世界大势
这个应该说是世界的一个大事儿，应该在所有的市场化国家，在过去几十年都是这样走过来，变得越来越独立的中央银行的决策，其实增加了货币政策决策的质量。最终有助于我们政策的稳定。
曾瀞漪：关于央行的独立性问题，其实在这段时间好像有人稍微提到。但是好像又很快没有声音了。
中国特色市场经济央行如何独立？
在有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当中，是不是在可见的这几年，又是在这个五年当中，可能都很难出现独立的中国的中央银行呢？
黄益平：这个预测是很难的。但是我想大方向应该是不会变的，当我们走向一个成熟的市场经济的时候，它确实里头有一些内在的规律，会要求我们做出相对应的机制的调整。
料几年内中国央行有望独立
那么中国在体制上调整，在过去几十年我们可以看到，两、三年认为基本上不可能的事情，两、三年以后发生了，我觉得也很容易。所以，大概这一次在政府调整的时候，可能不会把央行独立出来。但是五年以后会不会，我觉得应该还是很有信心。
改革30年 中国应进一步市场化
曾瀞漪：我们在上一节当中谈到了，如果说中国有一个独立的央行的话，那么货币政策的调控就能够更加发挥作用，独立的央行在目前的中国是比较难的。
黄益平：对。
曾瀞漪：很难那么快实现，但是你刚刚提到，就是要消除价格要素的扭曲问题，这方面可能比较容易，也比较快一点，目前价格扭曲究竟造成了什么样的经济难题呢？
要素市场价格扭曲造成何影响？
黄益平：我们现在如果是回过头来看，你刚才说30年改革，就是在我来看，其实很简单，实际是个市场化的过程，但是市场化的过程，其实仅仅是局限于产品市场，要素市场我们可以看劳动力、资本、土地、能源和包括环境这一些因素，基本上扭曲还是比较普遍的。
改革30年要素价格被普遍低估
黄益平：有一些政策扭曲是过渡性的现象，像户口制度，有一些是故意的政策为之。比如说对能源价格的控制，但是它总体的一个现象就是，所有的要素价格都基本上被普遍的低估，被低估的后果就是使得生产利润上升了，使得投资者的意愿提高了，也可能人为地增强了产品的国际竞争力。在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是为什么我们认为，我们现在也有很多结构性的矛盾，投资过度等等。
其实在很大的一个方面，是因为我们改革基本的经济结构，也就是说增长模式，我们把它简称为，全民补贴生产，所有的要素价格被压低，就是为了生产者，就是为了生产和投资，获得超额利润，那么这当然是有利于中国发展，一方面使过去30年引发了非常非常快速的增长。
全民补贴生产促增长但致失！
黄益平：因为价格成本被压低的后果就是说，全世界的资源都跑到中国来生产，当然我们的生产增长速度很快，但是，另外一个方面结构失衡的问题越来越严重，有很多人说我们政府一直在刺激消费，因为结构性的矛盾，所谓投资太多和出口太多，其实反过来说，就是消费不足。
消费不足，政府刺激了那么多年没有效果，其中一个原因，很多人说就是因为社会福利体系不够发达，但是在我看来，其实是更大的收入分配这个结构的原因，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看中国社会政府有很多钱，企业有很多钱，老百姓没有那么多钱，那么这个状况如果不改变的话，消费很难改变。
所以说，回过头来看，如果说全民补贴生产的经济模式不能改变的话，很难解决我们今天所面对的这个宏观经济风险，也很难改变我们的这个经济结构失衡的问题。
曾瀞漪：那么我们从国家今年好多的政策推出是不是可以这么说，你刚刚提到的全民补贴生产，这种经济模式开始转变了呢？
全民补贴生产模式已经开始转变？
曾瀞漪：譬如说，从今年开始我们看到新的《劳动合同法》已经开始推行，还有就是取消或降低出口退税率，也要限制那些"两高"的企业，像是高污染、高耗能的企业贷款的申请，同时中国向世界承诺"节能减排"等等这些，消除要素市场价格扭曲，这些是不是真的在动起来了，您认为呢？
黄益平：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而且已经开始了，只不过这个步骤，可能有一个过程，什么时候能够完成，我们简单的把它称为，就是把过去的改革如果称为第一代改革的话，那么现在我们所看到的基本上是第二代的经济改革。
第二代改革开始：要素市场化
黄益平：也就是说，要素市场的市场化，是最终解决我们经济结构失衡和宏观经济风险的最根本的办法。比如说，汇率人民币升值，可以帮助缓解出口不平衡的问题，但是只有解决这些要素市场的扭曲，才能根本上消除外部帐户的不均衡的问题。
曾瀞漪：是，如果就是从刚刚您讲的，您很肯定今年好多的措施推出来会改变了，全民补贴生产，价格经济模式的话，那您估计2008年的中国经济大概几个重点会有些什么样的走向呢？
2008年中国经济走向如何？
黄益平：我刚才说的这些改变，可能会有一个过程。从今年大趋势来说，和去年不会有很大的区别，觉得经济增长可能会保持11%的速度差不多。这个通货膨胀的速度可能会有所回落。但是，可能全年预测大概是在5%左右，比年底的时候稍微高一点，投资仍然会是主导重要经济增长的最主要的因素。从投资这个资产市场投资者这个角度来说，今年风险比较大一点，尤其是股票市场和房地产市场，主要的风险来自于政策，而不是来自于经济的这个基本面。
股市低产风险大且来自政策压力
黄益平：刚才最开始的时候我提到，我们仍然面对三大风险，美国、通胀和政策，这一些风险意味着总体的一个结论就是说，我们今年的宏观经济基本面应该说还基本不错，但是风险很多，所以投资者可能应该保持一个相对比较谨慎的态度比较好。
曾瀞漪：是。那么在这当中我们就要特别关注人民币的汇率问题。从这个星期的发展看起来，人民币汇率的升值速度是挺快的，兑美元的汇价，在一篮子货币当中，也有人认为会有全面的升值。
黄益平：是。
曾瀞漪：你怎么看，汇率的贬增？
分析今年汇率人民币全面升值？
黄益平：我觉得人民币汇率问题，今年可能是一个很重要的一个转变的年份，去年人民币兑美元升了6.5%，但是人民币的真实有效汇率，实际下跌了5%。
07年人民币明涨实贬
黄益平：人民币实际是在贬值而不是在升值，这是为什么我们一方面升值，一方面我们的这个贸易顺差越来越大，今年我们预期是兑美元升值7.5%，但是真实有效汇率，可能会增值12%。
08根本转变料真实有效汇率12%
黄益平：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和去年会有根本性的这个差别，那么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觉得会逐步看到贸易不平衡得到改善，但这会有一个过程。
曾瀞漪：为什么您觉得现在中国对人民币汇率的升值步伐，可以加大的比较快一些，这又是什么样的意义呢？
为何人民币升值幅度有望加大？
黄益平：国家有几方面的原因。第一是因为国内通胀不断上升，意味着经济过热的风险在不断的上升。从国外来说，国际压力越来越大，而且今年会更大。
内外兼求升值将利于长远发展
黄益平：尤其是这个美国进入大选年份，如果是美国经济增长放缓的话，对我们的压力会更大，再加上欧洲加入了这样的一个活动，从内部从外部来说，我们要求人民币升值的压力会越来越大，再加上05年7月以来，已经升值的一个阶段，我想对于很多这个市场人士来说，包括对决策者来说，都会意识到适当的升值，其实我们是可以承受的。
政府已克服人民币升值心理压力
黄益平：而且也是对我们的经济，其实从长远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曾瀞漪：可不可以看出，中国这个对于人民币汇率的升值有更大的信心，觉得没有那么害怕了？
黄益平：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一个因素，为什么我们最近看到了很大的变化。
曾瀞漪：好的，谢谢益平，也谢谢观众的收看，再会。
